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靖苏/苏靖无差 | 逆行 (相反时间线AU 一发完)

梅长苏第一次见到萧景琰,是萧景琰最后一次见到他。


*别看是这个梗其实很甜的啊!

*梗来自TH怀特《永恒之王》

*天子笑乱入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喝了谁都想藏

*逻辑bug满天飞


正文:

十岁的萧景琰奇怪地看着眼前肃然下拜的人,无措地搓了搓衣角。


这人苍白得像鬼,几乎瘦得脱了相,却偏偏穿了身盔甲,向他郑重地拜别。


“臣今日一别,殿下保重。” 那人直起身来,上前一步,枯瘦的手指尖微颤,带着不舍,要碰萧景琰的脸颊。


身旁的内侍眼睛一瞪,刚要张口,萧景琰瞥了他一眼,才忍下了那句将要出口的恶斥。


萧景琰犹豫了一下,没有后退,只是微微偏头躲开,那人的指尖从他鼻尖擦过,冰冷得不似活人,一双眼睛却亮如极地夜空不坠的星芒。


萧景琰道:“我认识你吗?”


那人的手僵了僵,指节划过,拂下他肩头一片落花。


那人蹲下身,与他视线平齐,轻轻笑了。


“我认识你,有一辈子那么长了,靖……七皇子殿下。”


几日后,静嫔注视着面前的那张小纸,唇抿成了一条线。


“此人乃持符监军、江左盟宗主梅长苏。“


大梁谁不知此人?三月前以一介文士之躯决胜于大帐之中,言侯称此战可保梁渝边境十年太平。可世人只知梅长苏是梁人,其余一概无从查起。梅长苏仿佛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,不知怎么站上了大梁的朝堂,那张活死人肉白骨的嘴一张一合,没等那帮老油条反应过来,这气喘吁吁的病秧子就成了持符监军。


大捷!


至于刚打完仗他就旧疾发作,一把骨头埋在梅岭没回来的事,文人骚客掬一把同情泪,也就忘了。


……可那是三月前的事了。静嫔看着纸条烧成灰烬,眸光沉郁。


过了几天,金陵城搬进了个叫苏哲的江湖人。苏宅是个古朴的小院落,格局清雅中带着气派。有地头蛇听说苏宅主人是个书生,便上门挑衅,谁知出来时脚步虚浮两眼发直,模样比苏宅的药罐子主人还不如。此后,竹林与梅花掩映下的这院落就在旁人眼中,成了个比王府更固若金汤的硬疙瘩,再没有不长眼的往上撞了。


不过,萧景琰可不是旁人。


皇长子萧景禹刚开府,与苏宅一墙之隔。萧景琰正是坐不住的年纪,软磨硬泡出宫找他,拎着母妃做的糕点往台阶上一坐就是一天,腮帮子鼓鼓的都是榛子酥,眼巴巴地缠着萧景禹讲故事。萧景禹贤王之名远扬,哪来那么多时间讲故事,经不住他死缠烂打,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乱跑。没过几个月,萧景琰就把秦淮边上的夜市吃了个遍,桂花糕小圆子糯米沾,吃得满脸都是,说什么都比宫里的好吃。


正是深秋,金陵一日冷似一日,这日难得见了阳光,萧景琰又拎了盒酥饼,屁颠颠地跑到了祁王府。他吸了口带着霜意的空气,猫似的眯缝眼睛迎着阳光,突然想,要是有个年龄相仿的兄弟,能和他一起胡天胡地就好了。


有脚步声由远而近,在离萧景琰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。萧景琰以为是管家,睁眼却见一袭白衣轻裘茕茕立于面前。来人笑容轻浅、睫毛低垂,好似漫不经心,一双瞳仁却极有神,炯炯地望过来,萧景琰反应过来的时候,已经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一步。那人身后站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,怀抱一大捧梅花,花瓣上滴着雪水,显然是新折的。见那人停下,少年瞪圆了眼睛道:“苏哥哥,冷!回去!”


萧景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和他攀谈起来,不知不觉忘了时辰,直到日头西斜,梅长苏的影子被拉得又斜又长,把旁边大槐树都遮去了一半,萧景琰才后知后觉,忙深施一礼,为自己失礼羞惭得面色通红。


“苏先生,我……”


“无妨。”梅长苏轻轻笑了。他脸色比地上的新雪还要白上几分,语气却无一丝不快,萧景琰甚至还听出了高兴的意味。


萧景琰满脸通红地想了一阵,眉头一松,要把糕点送给他当谢礼。梅长苏比他高不少,母妃又装得满当当,萧景琰笨拙地往他手里塞,差点就跳起来撞在他怀里了。


食盒里飘出榛子酥的味道,梅长苏的笑带了些许无可奈何,道了谢正要走,却听身后少年半是局促半是期冀地道:


“我以后……可以常来与先生论道吗?”


梅长苏转过身,半真半假逗他:

“那这糕点,苏某就当是束脩了?”


那之后,萧景琰经常偷跑出宫,与梅长苏对坐论道。他还是第一次发现有这样的人——文史韬略无一不通,诗词歌赋无一不精,连那帮武举出身的大人为傲的兵法都信手拈来。梅长苏不光渊博,居然还极为懂他。他脑海中那些刚萌芽的战术韬略,梅长苏都听得认真,从不笑他幼稚荒谬。相比之下,梅长苏那位至交好友就恶劣得多了——萧景琰每次答错了什么,都有不明暗器破空飞来。有时是枚棋子,有时是朵残花,还有一次干脆是半个咬了一口的馒头,伴随着蔺阁主哈哈哈的狂笑正中他脑门儿。

当然,大多数时候蔺阁主还算有个长辈的样子,不折腾萧景琰和飞流的时候,他常常抖着折扇数落梅长苏,什么喝药磨磨蹭蹭啦,这么大人还怕苦啦,不好好当病人啦。飞流被关在门外进不去,以为苏哥哥受了欺负,气得上蹿下跳拍窗,谁知蔺阁主一出来他就没影了,萧景琰找了半天,才在厢房一角发现抱着柱子抖抖抖的飞流。


萧景琰借口去找皇长兄,一月里有十天半个月溜达在宫外,白天跟着先生习作,晚上和飞流折遍附近的梅花,在蔺阁主追着飞流上房揭瓦的时候打掩护,一个大人和两个小孩经常没正形地笑成一团。先生噙着满满的笑意望着他们几个,病气都少了几分。偶尔,萧景琰会去集市,拎几小盅姑苏名酿天子笑,趁着先生小憩时轻轻放在他床头,再被气急败坏的蔺阁主一把提溜起来,唾沫星子如暴雨倾盆。琅琊阁主点着七殿下的脑瓜,说以前一个大没良心的还不够,又来了一个助纣为虐的小没良心。


等蔺阁主数落够了,梅长苏便悄悄招手让萧景琰过来,指指榻下的暗格,眨眨眼道:“我以后把蔺晨不让我吃喝的,都藏这儿。”


师徒二人相视而笑,好像一同做了件不得了的事。


苏宅的花换了一茬,很快红梅上落了雪,冬天来了。


梅长苏怕冷,苏宅会摆很多火盆,他怀里也总抱着一个。萧景琰年纪小,还皮,俨然一个人形自走火炉,每次进梅长苏的房间都熏然欲睡,头一点一点越垂越低,有一次靠着梅长苏的肩膀睡着了。

谁知他好巧不巧做了个噩梦,梦里也不知有什么怪物,呜呜啊啊声势可怖地一路追着他,刀砍不进,火烧也不怕,连林伯伯的剑法也奈它不何。萧景琰正慌不择路,忽然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一声呼唤,是什么人在叫他的名字,还道:“别怕。”一只微凉的手覆上他的脸,萧景琰灼热的心绪慢慢平复了下来,身手变得从未有过的矫健,脚下一蹬,正中怪物一只眼睛。那怪物痛呼一声,化为一缕青烟落荒而逃。萧景琰在那微凉的掌心蹭了又蹭,面前忽然浮现出梅长苏的脸。他不甚清楚地想,先生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,手上居然有使剑之人才有的薄茧。拂过他颈间的那双手温柔又熟稔,好像侠客轻抚着同自己浴血一生的剑一样。


过了冬天,先生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。暮春的某一天 ,萧景琰拿着食盒敲响梅长苏的门时,居然发现先生的脸上有了血色——不是被火盆熏出来的红,而是新发的枝条一样、属于春天和朝霞的红。然而萧景琰的雀跃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,因为先生精力愈好,讲的东西就愈难,且不拘于四书五经,还有兵法甚至朝政。梅长苏会摸着萧景琰的头,给他讲大梁的战局在逐渐好转,与北燕的通商正在复苏,还面带忧色地谈起朝中蠢蠢欲动的党争迹象。萧景琰虽长于天家,但年龄摆在那,有时也云里雾里,奇怪为什么先生会和自己说这些。


有一次,梅长苏谈到北境防务,提到了一种兵书上从未有过的奇袭技巧。萧景琰眼睛一亮,跳起来大声道:“我也是这么想的!”


梅长苏摸了摸他的头,啜了口武夷茶,道:“此法是一位故人的创造,我也很赞同。”


萧景琰很想问那位故人是谁,可先生闭了闭眼,仿佛被热茶的袅袅雾气熏到了眼睛,什么也没有说。那句问话卡在了喉咙里,就这么不上不下,出不来了。


到第二年春天的时候,萧景禹终于受不了萧景琰每隔几天就用来找他的借口出宫,也担心弟弟总被人看见出入苏宅,会被有心之人扣上结交江湖势力的帽子,便在书房里建一条密道,直通梅长苏的卧房,萧景琰高兴得抱着他大腿转了好几圈。有时萧景琰留宿在祁王府,大半夜忽有所悟,便穿着中衣赤着脚举着蜡烛,踉跄地穿过密道,去拉先生那边的铜铃。密道湿冷,萧景琰却觉得每行一寸都更暖一分,每走一步都雀跃难禁。不论多晚,梅长苏总在那边等他。


很快,黎崇老先生发现萧景琰的学业大有长进,得知缘由后黎崇亲自上门拜访,与梅长苏一见如故,抚掌大笑:


“老夫这把年纪,不曾想还能遇见忘年交!”


遂向梁帝举荐梅长苏为皇子师傅。梅长苏婉拒,称自己“只是一介江湖草莽之躯,教导皇子贻笑大方”。萧景琰在旁边看着,把新折的梅花都揪秃了,心想先生可是天天教导我呢。


有一次,两人谈论到空悬的储位。萧景琰问梅长苏:


“如今皇长兄萧景禹年方弱冠,是朝中太子人选的人心所向,先生如何看?”


他以为梅长苏会赞同,毕竟皇长兄是天下皆知的贤王,又是最长。谁知梅长苏抿了抿唇,似乎想说什么,却什么都没说。


萧景琰忽然想起来,先生第一次见皇长兄的时候,似乎怔怔望着门前花下长身玉立的那人,低了低头,无声地说了个词。萧景琰知道自己看错了,因为皇长兄年仅弱冠,先生却三十岁了,他何以说的是“景禹哥哥”?


第二年天气和暖时,梅长苏已经可以教萧景琰射猎了。他的手覆上景琰的手,还是那么瘦,体温比正常人要低些,气力不支时还有些颤抖。可他教萧景琰用剑、教他挽开大弓的时候,动作居然流畅如一个多年习武之人。


讲兵法讲得兴起,梅长苏还会拔出他的佩剑,像一个真正的行伍之人那样,在沙地上指导他行军和粮草的路线。梅长苏用枯瘦的手握着剑柄,表情毫无波澜,萧景琰却看得鼻子一酸,几乎要没出息地落下泪来。


萧景琰突然想,先生也许曾是位武功全失的大侠呢。


一次梅长苏正在教他剑法,却是林帅来拜访萧景禹,知道萧景琰在隔壁的苏宅,便来拜访这一年多来被他常挂在嘴边的“先生”。林帅无子,曾有一子名殊,小时便不知所踪。林帅和静嫔是故旧,宸妃又是从小养着景琰的,是以景琰自小便和林帅亲厚。说句僭越的话,林帅几乎对景琰视如己出。宸妃也常说,若兄长有一女,是一定要嫁与景琰的;若景琰是位公主,也早该和兄长的儿子订了娃娃亲。


“林伯伯!”萧景琰跑过去,好像要像小时候那样抱住林帅的腿,但还是在最后一刻站住了,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。


林帅嘴上道七殿下安,面上却是看自家儿子般的赞许:“许久未见,殿下已有芝兰玉树之风。”


萧景琰演练了会剑法,林帅微笑抚须看着,可没一会便若有所思地停了动作,道:


“殿下,教你剑招之人可是赤焰军中人?”


萧景琰愣住了。


“先生是位江湖人,想来……和赤焰并无关系。”他说得不甚确定,心里翻开一角,居然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:是了,先生年轻时曾是赤焰军将士,后来生了场重病武功全废,只好隐退江湖,做起号令群雄的宗主了,这很是说得通。可这如何可能?


林帅道:“你将最后一招再舞一遍。”


萧景琰应了,拔剑出鞘动作起来。剑尖生风,握剑之人虽筋骨还未长成,但已有剑走龙蛇的将帅之风。


“停!”


萧景琰一招还未完,剑势已成,此时猛然收力不仅难以做到,更有受伤之虞。林帅没想到他腕力不足,执剑鞘在空中划了个圆弧,想助萧景琰消去剑招之力,一招递去却扑了空。只见一只白玉笛不知从何处刺来,从萧景琰招式的漏洞里轻巧地穿过。


“铛”的一声,萧景琰长剑脱手,刺入近旁梅树,剑柄嗡嗡之声不绝。同时手腕上传来熟悉的微凉触感,萧景琰抬头,不禁一怔。


“先生。”


那是梅长苏唯一一次在他面前用武功。


“剑招未成,不可莽撞。”梅长苏道,袖下白玉笛的末端微微颤抖,面上却游刃有余。


“是。”萧景琰道。


林帅与梅长苏互行一礼,忽然道:


“苏先生可是赤焰旧人?”


梅长苏眸色暗了暗,却面无波澜道:“苏某一介江湖布衣,又是病体残躯,未曾有幸入林帅军中,为赤焰将士。”


林帅奇道:“那苏先生是如何得知赤焰军的拉弓方式,又是如何连握剑的方式都与我军将士一样?我军因为右腕佩戴银环,剑柄太长则影响手腕灵活,故多用特殊短柄。此种短柄让可挥剑的幅度变大,长期习练后动作迅捷远胜于寻常军队,只是对执剑之人要求更高,远非一朝一夕可成。先生武学境界甚高,玉笛中亦有剑意,想来是与我军中某位将军是至交好友,两人时常切磋,彼此招式碰撞融合,终至大成。然鄙人适才搜肠刮肚,却想不起曾在哪位将军身侧见过先生。”


梅长苏道:“多年前与一位少年将军醉后比武,是他所教。”


林帅忙问:“是谁?”


“不过萍水相逢,大醉一场,江湖两忘。”


林帅沉吟不语。过了几日,林帅再来苏宅时,手上拿了一把弓。


大弓通体朱红,赤焰纹路蜿蜒其上,一看便知是把难得的好弓。林帅笑道:“此弓为我一故友所制,在林家墙上挂了十多年,今日苏先生若是愿收,它就算是找到新主人了。”


萧景琰凑过去端详了片刻,道:“林伯伯,这不是林公子的那把弓吗?”


林帅颔首:“不错。我曾有一子,此弓本是为他所制,然犬子幼时不慎走失,十二年来遍寻不得。拙荆见此弓伤心垂泪,我也曾想将它付之一炬。然而此弓是极为难得之物,毁去未免可惜,闲置不用也有暴殄天物之嫌。宝弓如同宝剑,当配英雄。前日见先生以白玉笛破我剑招,恍惚故友音容又在眼前。若他还在,也当同意先生当得起英雄二字,故今日赠与此弓,愿苏先生收下。”


梅长苏微微低头,眼圈一抹极淡的红转瞬即逝。然后他接弓道谢,无一丝不得体的失态之处。


梅长苏来金陵两年后,因江左盟内事务繁杂,回了廊州。


萧景琰坐在苏宅屋顶上,望着空荡荡的院落里揪秃了的一枝梅花,突然间喉咙里像噎了块东西。


梅长苏一走,就再也没有回来。萧景琰的信一封接一封快马加鞭到廊州,梅长苏的回信却越来越少,后来干脆没有了。萧景琰焦灼地等了一年,还没等到最后一封回复,他再也坐不住了,推了差事去廊州找人,可江左盟的人居然说从没有过一位姓梅的宗主。


萧景琰在江左盟门前站了一天,被来来往往的视线戳成了筛子,气急败坏又黯然地回了金陵。


日子过得飞快,萧景琰已近弱冠之年。就在这一年,夏江谢玉串谋污蔑赤焰军谋反,祁王死于狱中,林氏满门被灭,萧景琰在东海捞到了一颗珍珠想最后一次试着寄给梅长苏,回来却因为与祁王关系紧密失宠于梁帝,自请放逐,从此带着一腔孤愤戍守边疆。


边城苦寒,十月即连天飞雪。


萧景琰用没受伤的手撑着雪地,咬牙使了半天劲也没站起来。想到埋骨白雪的先遣小队,他胸中郁结之气上涌,朝着雪地一拳狠砸下去。


“咚!”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三天,先前下的早冻硬了,一拳捶下去是石头般的闷响。伪装成难民的大渝女子狠戾的笑仍在他眼前。图穷匕见的一刹那,淬了毒的钢锥直刺他胸膛,身后羽箭齐发,箭身上的大渝文字泛着嘲讽的冷光,在一片雪幕中破风而来。


虽有援军,萧景琰带领的一小队人马仍伤亡惨重。他看着身旁咬下半截袖子熟练包扎的少年,想着若不是此人突然出现,他很可能活不过那乱箭齐发。
少年察觉到萧景琰的视线,转过来看他。他咬着袖子说不了话,只看着萧景琰笑,眼睛弯成了月牙。


后来萧景琰知道少年叫林殊。


林殊是个谜。他在那个雪夜突然出现,萧景琰问他是何方人士,年龄几何,为何来这鸟不生蛋的边陲小城,林殊都笑嘻嘻地顾左右而言他,再问便说自己也说不清楚。萧景琰怀疑他是细作,可看他屡屡妙计迎敌,退大渝i军队于百里之外的样子,又觉得谁是细作都不会是他。


林殊和萧景琰在一个冬夜里对坐饮酒,林殊喝得半醉,跳了起来,白袍银甲于风雪中舞起剑来。


萧景琰也醉了,在寒风里眯起眼睛望着左冲右突、衣袂翻飞的林殊,忽然哈哈大笑,寒光一闪,长剑铮然出鞘。林殊一转身,只见一清寒剑光映着头上一弯冷月,穿云破空而来。两剑交锋,清脆撞击之声不绝于耳。两人打到兴起,相视一笑,好不快活。


拆过百八十招,萧景琰瞅准了林殊的破绽,一剑斜刺,正是当年先生以白玉笛破的那招。林殊瞳孔骤缩,险险避过剑锋。萧景琰剑尖一挑,林殊暗道一声不好,已是避无可避,飞身连退三步,佩剑在雪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。


林殊大笑,灌一杯烈酒入喉,道:“好身法!是我输了。”


萧景琰道:“此招是赤焰军常用。”


林殊抹了把下巴上的酒,问:“那你怎么会?”


“是我先生所授。”萧景琰盯着林殊下巴上的酒液,忽然鬼使神差道,“我教你吧。”


林殊挽了个剑花,还剑入鞘,脸上的酒和汗混在一起,回头冲萧景琰一笑:“好!”


萧景琰怔了一怔,记忆深处的什么东西突然醒了。


明明是外貌没有一丝相似的两个人,可他拉弓射箭的样子,他思考战局的时候手里搓着什么东西的样子,还是他笑着点他的鼻子、叫他水牛的样子,都让萧景琰想起梅长苏。只是眼前的林殊,明明是个明亮如烈火炎阳的少年。萧景琰想像他那拥衾围炉、纸片人般的先生坐在雪堆里扇风说热的样子,不禁打了个寒噤,暗暗腹诽自己什么时候想象力这么丰富了。


不过,先生少年时,会是什么样子的呢?


萧景琰曾幻想先生年轻时是位大侠,执三尺青锋仗义勇为、涤尽苍生,所到之处浊气尽除、河清海晏。此时隔着一丛篝火,萧景琰忽然惊觉,自己对记忆里的先生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不同于师长的情感,而眼前的小殊和先生的某一面重叠到了一起,像这篝火似的在寒风里愈燃愈烈,在他心底燃成燎原之势。


林殊和萧景琰秉烛夜谈的次数越来越多。谈太子之位上的献王,谈看不到尽头的战事,也谈秦淮畔的酒肆花香,吃不够的桂花芋苗和琅琊阁听来的各类韵事。大帐外朔风呼号,大雪纷飞,狼群嗥声此起彼伏,延绵如不断的山峦。二十六岁的萧景琰和十七岁的林殊夜夜对坐论道,林殊的双眼那么亮,萧景琰打着哈欠看过去的时候,恍惚看见先生穿过十几年的时光回望着他。


“……如此三四日后,我军便可绕阴山,过梅岭,直捣大营!”萧景琰说到兴奋之处,一拳击在案上。


林殊沉吟片刻,忽然抽了口气,手往萧景琰腰间探来。萧景琰还没反应过来,腰间长剑已被林殊拔了去。林殊以剑为笔,在雪地里画起了阵型,用的是他教的赤焰军握剑法,手腕翻飞,扬起雪片无数,冷然如银练。


“景琰!此计绝妙!”林殊弃了剑,上前抓住萧景琰的肩膀摇晃,黑曜石般的瞳孔因为激动而放大,里面是萧景琰同样激动又有点手足无措的脸。


两人距离极近,相视大笑。也不知是谁先吻过来的,他们的身体在头脑之前反应过来,两个人滚在了被雪覆盖的草地上。


林殊一兵一骑屡出绝谋,很快就擢升为萧景琰的副将。梁帝破格封他为四品将军,随萧景琰入朝觐见。风头正盛的誉王和献王见林殊无根无基,都想拉拢他为己所用。未满弱冠的少年周旋在两股势力中间,好像也没干什么,萧景琰却渐渐发现,谢玉和夏江的势力接连倒台,誉王和献王都一贬再贬,朝中不知不觉间风云变色,自己居然擢升七珠。更奇怪的是,林殊好像在变小——十五岁的少年,正是抽条长个的时候,林殊变矮的速度却和其他人长高的速度一样。过了一年多,萧景琰当上了太子,林殊却已经变成十三四岁的模样,有时和萧景琰站在一起,远远望去竟如同岔了辈份一样,好不诡异。


“你怎么回事?”萧景琰状若无心地用胳膊肘捅捅他。


林殊耸了耸肩:“说了你也不信。”


“你先说,我再决定信不信。”


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,”林殊挠了挠头,“我的时间走向和你们所有人都相反,从小就这样。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。”


像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,林殊笑嘻嘻地捏捏他的脸,道:“景琰,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,你扑上来抱住我就哭,鼻涕眼泪糊了我一脸,别提多傻了。”


萧景琰自然是嘁了一声,道:“怎么可能啊,我才不会哭呢。”


几个月后,在梁帝的生辰宴上,莅阳长公主金殿呈冤,赤焰案昭雪。


林帅的牌位被迎回的那天,萧景琰在林氏祠堂门口刚要进去,就看见里面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影子。


萧景琰走了进去,默默站在他身后。注视着他加了把稷黍梗,又拜了三拜,这才道:


“林伯伯不知道,你就是……”


“是。”林殊没有回头,白衣素服之下的脊背挺得笔直,“我在琅琊阁长大,被老阁主捡到的时候还是个拖着鼻涕的小屁孩,没人知道我是怎么出现在那的。”


萧景琰道:“那你是怎么知道林伯伯——”


“这个好说,很小很小的记忆我还剩下一点,第一次见到林帅的时候,听到他的声音,就知道是他了。”林殊站了起来,同萧景琰走出祠堂,一抹熟悉的骄傲飞扬的神色又出现在他脸上,“当然了,还有另一个原因。”


“什么?”


“我可是金陵城最明亮的少年,老爹当然也得是最厉害的战功赫赫那种了!”林殊大笑,转身要跑。


萧景琰听他讲,本来还有些动容,可林殊这么一笑,好不容易酝酿出的凝重气氛就像吹破了的牛皮,噗的一声一点都不剩了。萧景琰轻松捞起林殊夹在胳膊底下,脚下生风跑出老远。十三岁的少年又踢又打,怎么也挣脱不开,气急败坏地要咬他。


林殊越长越小,到第二年暮春时,已是一个十二岁的娃娃,瞧着玉雪可爱,萧景琰常常忍不住捏他的脸。林殊变成这样,未免惹人怀疑,所以一早便辞了将军之职,对外称在养病。


一日,萧景琰下朝后满金陵寻他,走到一处熟悉院落,忽然心内一动,推门入室。


苏宅内院掩映的竹林和梅树之下,居然真的站着一个小娃娃,正在一板一眼地演练剑法。


萧景琰走到他背后,手把手摆正了林殊握剑的姿势。


萧景琰道:“怎么到这来了?”


林殊道:“刚好经过,看这里没人,梅花却正好,就进来看看。


萧景琰道:“此处是我老师的旧居。”说着便推门进了内室。梅长苏离开金陵多年,陈设却依旧。林殊左转转右看看,忽然半个身子撑在榻上,叩了几下,惊奇道:“暗格!”


话音未落,暗格已开。见里面放着几坛泥封的天子笑,林殊笑道:“怪不得!我刚刚还在想,若与一位管得很严的大夫同住,这也不许吃那也不许喝,我一定凿个暗格出来,在里面藏酒,藏好吃的!”


萧景琰一愣,道:“我老师……” 


忽然,萧景琰眸光一闪,转身大喝:“什么人!”


潜行在角落的一名黑衣人双足轻点,跳上屋檐,同时几枚暗器破风而来,萧景琰一手揽过林殊,一手往柱子上一推借力,反身一旋,暗器失了力度,软绵绵地顺着他的袍角滑到了地上。


黑衣人一击不中,也不恋战,旋身便要逃跑。萧景琰正要追,却听林殊道:“小心!”


萧景琰眼角余光瞥见一簇寒光自背后袭来,他拿起林殊的剑想要格挡,却已经来不及了。


黑衣人怕他追上来,不知什么时候扔出了回旋镖!


几乎同时,萧景琰听到一声闷哼,林殊顺着他的衣摆,慢慢地坐到了地上。
萧景琰脸上的血色仿佛一瞬间消失了。他抱起为他挡了一镖的林殊,风似的往外冲。是微服出宫,他又不喜欢身边跟着人,导致居然一个侍卫也不在身边。不知跑了多久,看到熟悉的宫墙,萧景琰心里终于一松,忽然感觉脸颊上有什么东西。


林殊的一只手放在他脸颊上,凉凉的。他流了不少血,意识迷迷糊糊的,却在轻轻地说着什么。


萧景琰把耳朵凑过去,在听请林殊说的是什么的一瞬间,突然愣住了。


穿过十几年的光阴,他脑海中最疯狂、最不可能的想法,就在此刻浮出水面。他记挂了一生的两个人,用微凉的手掌贴着他的脸颊,嘴唇微动,轻轻说出一样的话语。


确认林殊没有大碍之后,萧景琰上了琅琊阁。当他带着真相回到金陵,却被告之林殊不见了。


和当年的梅长苏一样,就此消失,再无痕迹。


萧景琰却不怎么着急。静太后问他,他笑了笑,语调平稳。


“小殊说,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,我哭得很傻。”


萧景琰又回到了惯常的生活里。批奏折、上朝、没完没了的议事,他累,却甘之如饴。他还会坐在苏宅的屋顶,看着和过去十几年如出一辙的空荡荡的院落,和被月光镀了一层银边的竹林和梅花。他看上去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,只有静太后一个人知道,萧景琰有什么地方,永远地改变了。


就这样过了一些年,大梁的皇帝萧景琰忽然说,他要再上一次琅琊阁。


一月后,琅琊阁。


老阁主并未多惊讶于皇帝的突然造访。他屏退左右,将萧景琰带入一间临溪的小屋。


小屋中间,坐着一个垂髻之年的小童。溪水叮咚,小童专心致志地玩着木头人,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人。


萧景琰对自己说,我肯定不会哭,更不会哭得很傻,一把鼻涕一把泪的,太没面子了,而且根本不像我。


后面发生了什么,不用说也猜得到了。


等他哭完,小童努了努嘴,把萧景琰蹭上的鼻涕眼泪通通蹭回他袖子上,然后睁着黑曜石般的眼睛,问出了那句话:


“哥哥,你是谁呀?”


一个人的故事结束了,另一个的才刚刚开始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好久没摸鱼了!在很忙很忙的时候半夜摸鱼真是爽啊!

我知道好多逻辑bug啊啊啊对不起!

以及那个黑衣人就是随便出现一下的刺客!(????这么随便的吗

啊哈哈哈哈哈我去睡了!超级期待有人理我哈哈哈哈哈!

斗胆打了苏靖和靖苏两个tag因为我真不怎么在意攻受hhh 只要是最好的他们就可以啦!

我我我以前写的琅琊榜的文会从主博搬过来的!对不起一直忘记!啊!!

我真的是我认识的最懒最懒的人了QwQ 鞠躬逃跑<~~~~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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